【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The One That Got Away(13)

第十三章


“致幸运小子。”

五只杯子碰到一起,Beckwich的首先收回。Billy读懂他的表情:还在为没有追查义肢公司的线索而内疚。Sykes喝光自己那杯,把杯子放下一抹嘴巴,中部口音从未像此刻清晰。

“太可惜了,Billy。我刚开始喜欢上和你一起工作。”

Koch损他:“别听他的,Lynn,他这辈子没喜欢过和任何人一起工作。”

“去你妈的。”

Koch搭住Sykes肩膀,手肘撞向对方胸膛。反击——Sykes摘下搭档的警徽扔进墨西哥黑啤里,咕噜噜一串气泡。Beckwich起身劝架,Holliday安安静静和Billy碰了杯酒。

“他怎么样?”

“还在对案子紧咬着不放。他去了Stanley安保公司,管他们要Matha Kendrick被害当晚的相关录像。还去了奥兰治县和圣贝纳迪诺县,盘查所有未解决凶杀案的记录,试图找到Matha目睹的那名死者的身份——符合犯罪手法的有四五宗,全都是没有头绪的悬案。当地警方给我们四个字:飓风诺拉。大面积停电毁掉了一部分没有存档的资料。”

“唔,我也可以给你四个字:这是LA。”

“那是什么意思?”

微笑——Holliday再次举起酒杯。“意思是金钱永远会赢。替我向Dave问好,Billy。”

从酒吧回家,睡到一半被电话吵醒。“Billy,给Kaitlyn做尸检的县局法医叫什么名字?”

“Paul Delgardo。怎么了?”

“猜猜当年给Wendy做尸检的法医是谁?同一个Delgardo。我刚从圣迭戈回来,符合Matha描述的女死者只有一个,Jacqueline Beterra。谁负责她的尸检?Delgardo。Beterra的尸体93年发现,当时Delgardo在东北分局当法医助手,正好负责银湖区。”

猛地坐直——想到了一件事。“Sherry的尸体发现的时候,Paul在哪?”

“棕榈泉一所戒酒机构。还有:Paul Delgardo是Raymond Bronsky的小舅子。”

Billy脖子夹住话筒跳起来穿鞋。“马上就来。你有他的住址吗?”

“还以为你永远不问呢。”

Billy把车靠边停下,Dime走上来,朝二楼车库上面那扇窗指了指。“在家。”

“所以让我开巡逻车来?”

“东北分局的人告诉我,Delgardo的姐夫是前任条子,所以他特别怕条子。看见巡逻车靠近说不定比较容易开口。你们过去在县局一起共事,有交情吗?”

想起来了:Delgardo和他的小眼睛。“基本上没有。Howard不让我碰凶杀案和大案,我没有机会到停尸房去。Raymann倒是偶尔提起他,他每次喝醉了以后就说Paul是个杂种。”

“Holliday他们给你办了调职派对?”

Billy把Holliday的话告诉Dime,Dime哈哈一笑。“知道Holliday为什么从联邦探员降职到我们市局吗?上次市长竞选的时候,Berman刚好和Holliday参加同一个派对——当然了,Antonio那时候还不知道他就是Berman。Berman问他对降低犯罪新措施的看法,他不小心说了实话:狗屁不通。Berman——事实证明,不是世界上最大度的人——而且他认识Holliday的上司。”

“操蛋。”

“是啊。”

二楼灯光熄灭,一个人影匆忙从窗边离开。Billy抢先两步,按门铃。女佣前来给他们开门。“Señor说了,今天不见客。”Dime指指Billy胸前警号,表现完全不像已经被停职的条子。“去告诉你的Señor:洛城警局,Raymond Bronsky,二选一。他知道该怎么选。”女佣说“Si, señor”转身往回走,几分钟后回来,双手放在围裙上。她换上一口英语:“他说,你们可以到二楼书房去。他说,你们要谈的事情必须在夫人回来以前谈完。他还说,否则他会援引第五——第五——”第五修正案,Dime轻拍她肩膀补充道——谢谢,Bonita。

Billy迈上楼梯一步,又回头望向女佣的背影。“这是怎么回事。”

“也许Paul对所有不想见的访客都来这套。

门打开,Delgardo在圈椅里等他们。穿夏威夷衬衫男人的开场白——“别告诉Raymond,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Billy看着Dime,Dime看着桌上方酒杯。皱起眉头:杯子一共五个,全都不同程度地满了。再看Bronsky的小舅子:双手颤抖,嘴唇挂着汗珠,脸上写着求你们了——醉酒男人的求法。Dime端起一个杯子,晃了晃,Delgardo在颤抖。

“冷火鸡法不管用了?”Dime手腕倾斜,作势要洒掉那杯酒:Delgardo惊恐大叫。

伴随叫喊,楼梯上响起Bonita的脚步声,Billy在她有机会冲进来以前转身关上了书房的门。关门声响起,Delgardo清醒过来。他摘下眼镜,伸手去捏眉心,后背撞在椅背上。Billy别开脸,视线挪向书房的窗户,以便不去看Delgardo被酒精控制的面孔。“你瞧,Billy,这里面有两件我搞不懂的事——第一件是,Mr. Delgardo的酒精上瘾症如此严重,洛城警局却一直没有将他解雇。第二件我搞不懂的事情是,他刚才说‘我会全部告诉你们’——如果我理解的意思没错的话,Billy,他好像早就知道我们会来。”

“也许他干了什么会让警察上门的事情。”Billy说。

“听着,先生们——”

Dime跳起来揪住Delgardo的领子,Billy赶紧过去拦住他。“不,你听着。我们怀疑你刻意搞砸了与午夜快送相关的数桩案子的尸检,我们怀疑你刻意毁掉了本来是破案关键的一系列证据,我们怀疑你和Raymond Bronsky串通一气,替他掩盖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Paul Delgardo喘着粗气,眼球鼓起在眼眶里。Billy原本拦腰抱住Dime,但他想起了Matha的脸。他缓慢放开手,任由Dime把Delgardo揪起来,Billy踢开椅子,Dime一松手——Delgardo跌落在地毯上,撞翻两三个杯子。他盯着滴滴答答顺着书桌边沿流下来的酒液,似乎随时有可能伸出舌头舔上去。他气喘吁吁,索性不站起来了,抱住膝盖坐在地毯上。

“我觉得,”Billy盯着他头顶,“比起我们他更害怕Raymond,Dave。不如我们——”

他没说完。Delgardo抬起一只手,抓住Billy的裤腿——紧紧揪住。Dime拖过一把椅子坐下来,把还没动过的其中一个杯子递给Delgardo,满满一杯威士忌。这一杯下去以后,他似乎觉得一切顺眼多了。“你们知道了多少?”酒精磨尖了他的嗓门,声音又细又高。

Billy把裤腿从Delgardo的手里抽开,他——像Dime一样——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被盘问者似乎不介意。“Raymond James Bronsky是个杂种,先生们。这就是为什么我早就知道你们会找到我——你们自以为知道杂种是什么意思,但其实你们并不知道。我姐姐嫁给他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从那时起我便对他言听计从。我父母对他的评价很可能是对的,他们说,Amelia,你那个甜心Ray看起来像个穷白鬼。那时候Raymond还在二十街巡逻呢。”

停顿,气喘如牛。一只属于Paul Delgardo的手伸向William Lynn。“扶我起来,小子。我好久没一口气说这么长一段话了。”Billy望向Dime,Dime点点头。Billy从Delgardo手中抽出酒杯远远放到一边,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搀起。Delgardo倒进椅子里,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

“他供我读的医科学院,我没有想到他这是为了日后把我派上用场。对于Raymond来说,每个人都有个用处,否则毫无价值。别心急,警探们,我很快就要说到你们想听的部分了——关于‘午夜快送’,对吗?”他伸手去拿桌上的最后一杯酒,没人阻止他。

93年,他在东北分局任职。用条子的话来说:“逮住了一个怪案子”。尸体据说是在格里菲斯公园发现的,但那晚格里菲斯公园下过雨,尸身竟然没有泥土或水迹。左边肩部少了一块皮,看起来像是死后才被移除的。另外死者似乎被移动过。Raymond找到他,险恶的暗示——如果不帮这个忙,就把他伪造学历和当班喝酒的事情捅出去。他害怕了。当时他还只是个助理法医,但Fiskin对妓女凶杀之类的案子很轻视,往往让他负责解剖。三杯威士忌下肚,草草完成解剖——不提任何一个疑点,不提尸体曾被性侵,死因:注射过量致死。脖子上的勒痕被他轻描淡写。死者父母发现女儿是妓女,怒不可遏,不愿意来认尸。四天后尸体被火化,无人怀疑——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后来Raymond告诉他,死者叫“Jacky”Jacqueline,是菲格洛亚街人尽皆知的妓女。Raymond说他帮了自己一个大忙,但没有具体解释。第一次成功后,他的胆子大了起来,帮Raymond处理过一系列类似的案件。

Wendy送来的时候,Paul以为又是Raymond的“那些女人”之一——Raymond管她们叫做“那些女人”。打电话给Raymond,后者以为他要勒索自己,把他臭骂了一顿。他起了疑心,隐瞒了Wendy Ross的事,对尸体做了相似的处理,只是让玫瑰纹身保持完整。他在报纸上刊登失物认领广告——“我捡到了你的玫瑰,但它已经不新鲜了”——某日晚上,他终于等到一个电话。“有人摘下玫瑰,有人除玫瑰的刺。有的人喜欢香味,有的人只欣赏凋谢。”只有这么一句话。他不愿再替Raymond做事,一晚经过韩国城,被人揪下车揍了一顿——打掉三颗牙齿——从那天起,他求助于酒精,并且再次回到Raymond的羽翼下。

“Kaitlyn尸体送来的那晚,我醉了,决定好好做一次尸检。早上醒来,我后悔了,她却已经移交了市局,要想做Raymond想要的调整已经迟了。讽刺的是,我头一次认认真真做报告,甚至提到了她口腔里的胶片,却没有人把我当真。我把微缩胶片烧了。Raymond称赞了我。”

Paul盯着空酒杯。Dime问:“Raymond James有没有告诉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猜是他手下的女孩应召业务出了岔子,他不希望让记者知道?我从来不敢问,也不想问,Amelia认为他是圣人,整个洛杉矶都认为他是圣人。没人会相信他的人生输家小舅子。”

Billy给他看Jerome的画像。“见过他吗?”

“这是Jerome:我不知道他的真名。Raymond有一阵子雇他们做事,他和他的搭档。据说他当过兵,Raymond喜欢这种人——海湾战争,沙漠风暴之类的——这就是为什么他有假腿。我没见过他的搭档,但Raymond告诉我那家伙替他搞到类鸦片药物。为了让他的姑娘们乖乖的,这类东西和Dolly一样需求很大。不过他们主要是帮Raymond查账,你知道,谁偷了他的钱,谁泄了他的密,诸如此类。90年代后期他尤其怀疑一个叫Chill的家伙。”

“你还知道关于他的什么吗?”一阵激动——Billy的声音变哑。

“不多,我只见过他一次,他怪瘆人的。Raymond在退伍军人办事处(Charlie Company)找到他的,至少他对我的说法是这样,那里可能会有记录。”

砰一声关上车门,挡风玻璃前方,巡逻车警笛呼啸,把Delgardo带走。罪名:蓄意破坏证据,违反洛城警局内部守则,Baker派来了两辆车。但他们自己却待在车里谁也没动。

“天啊,Billy,”Dime的口气中难掩激动,“上了法庭,Paul Delgardo会是个糟糕的证人。他是LAPD自己的人,在陪审团眼里比Chill还要糟糕——如果Chill作证的话。”

“我在想,”Billy说,“该让他听听那通电话录音,但可以等到回到77分局再说。”

Dime戏谑的目光投来,Billy解释——Baker喜欢他,给他很大的自主权,所以调到77分局这件事算是因祸得福。“你现在真的上道了。上帝,有时候你听起来真像蘑菇。”

Billy只是笑。“想庆祝一下吗?从案子里解放出来?有个人我想让你见一见。”

“谁?”

“Veronica——我姐姐。”

三次审问,三次Paul Delgardo都咬定没有见过“另一个人”。然后是现在,西班牙小餐馆里的三人约会——Veronica,他搭档,他自己。“再讲一遍经过吧。”Veronica说,于是他讲了。

惠蒂尔的Southport助老院。Mrs. Strauss装聋作哑,上一次有人来探望她像在1906年。所幸的是他们不太需要与她交流,Madison Cortez——老人家的看护——打开薄荷膏味道的壁橱,给他们看了两样东西:中央图书馆的阅览证和一个饼干盒,Eleanor Strauss的全部财产。

Mrs. Strauss的记忆停留在战后。她对访客展示她的德语:Ja,doch,nein。Billy打开饼干盒:宾果卡片,过期超市优惠券,旧邮票,几张仍未兑现的社会福利支票。他合上盖子,Mrs. Strauss扯着嗓子说,犹太人不会在床底下,亲爱的。Dime对Billy展示空空的抽屉——同样毫无收获。两人望向Cortez。“有什么形迹可疑的人的来看过Eleanor吗?”Dime问。

女护士困惑地摇头,直到Billy给她看了照片。“噢,”恍然大悟,“你说的是Mrs. Strauss的侄子Ted。是的,来过,人不错,他还给Eleanor买了副象棋,说让她闷的时候下棋玩,只不过看她现在的样子恐怕是浪费了她侄子的好意了,你们说对吧?”Dime向她保证Mrs.Strauss的侄子的“好意”绝不会被浪费,她才半信半疑离开了房间。Billy的目光投向棋盘——它一直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但他们并没有注意它。Dime把棋盘递给他,他接了过去。

“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你们找到了你们要找的东西吗?”Veronica说。

棋盘后面那枚钥匙——储存仓钥匙,斯劳森大道11286号。但他们没有搜查令,也不太可能申请到。这时候Dime说:“Veronica,这就是我们找你的原因。”

Veronica说“你们还有Matha出事的那栋大厦的安保录像”,Dime告诉她,走廊里的安保录像什么也没有拍到,“奇迹般”一片漆黑,但门口的摄像头却拍到了Barry穿着藏有霰弹枪的大衣进门。送她上计程车后,Billy说:“你从未告诉我你有个姐姐在洛杉矶地检署工作。”

“没必要提。”她迷人,而且年纪轻轻做了DA,Dime却说没有必要。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Veronica会替我们搞到搜查令,Paul也许会成为重要证人。Wilson很快会被准许保释。”

“不,我的意思是,”Billy说,“我们会发生什么?”

“暴风雨(Shit storm)。等着瞧吧。”

“但你不会再独自离开了。”Billy想起Dime被停职的那天。

“不,”Dime说,“我会留下——一路到底(all the way)。”

听起来像个承诺,正是Billy此刻需要的那种。

他们走向车子。一辆SUV慢速驶过。怪异——靠得太近了。Billy抬头,对面大厦有两层没有亮灯。疑虑骤起,前方——SUV挡住了视线,得绕过去才能走向车子停靠的地方,后方——毫无屏障。Billy对Dime打了个手势,神态有点紧张。但他的手还没够到枪,SUV便摇下车窗。Dime看见了他的军用手势。他加快步伐,Dime加快步伐。

一瞬间所有事情同时发生,SUV疯狂倒车撞向他们,有人尖叫。Billy拽住Dime一起卧倒,狙击子弹击碎他们头顶车窗,击中树木,击中路边的邮筒。火花四溅,夜色中犹如一颗流星划过。他们屏住呼吸,几乎感觉不到自己还活着。黑暗中SUV幽灵般滑过街道,掉头甩尾,转向马里布峡谷。Billy从车底爬起,拔枪瞄准SUV后部——太多胡乱奔跑的人群,无法打中。回到他们被伏击的地点,Dime已经不见了。Billy望向巡逻车,Dime正用通话器呼叫支援,已经有一些巡逻警员开始朝这里聚拢。Billy的喘息和后怕:一进,一出。

他走向巡逻车,腿上仿佛绑着训练沙袋。Dime坐在打开的巡逻车里,拳头紧紧攥住。

沉默,言辞在此时再也没有作用了。Billy等到两腿恢复力量后:跳上车,关上车门。

02 May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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