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厄姆在巴尔的摩这所郊区的房子面前站了一会，房门自己打开了。格雷厄姆往屋内看去，里头空无一人。一条宽阔的走廊通向一个同样宽阔的大厅，到处都不见有人的踪影。两道楼梯从二楼直通下来，将大厅环抱，它们那怪异的模样，活像一张血盆大口里刺出的两根獠牙。格雷厄姆的注意力被走廊尽头的一道微弱的亮光吸引住了，等他回过神来，他吓了一跳：一头公牛站在他面前，和他贴得很近，他甚至能够闻到那畜生愤怒的鼻息。受了惊吓以后，他没有后退，但手中的行李却落到了地上。他俯身去拿行李，那头庞大的野兽和他擦身而过，步入屋外的阳光中，等他直起身来，走廊尽头有什么一晃而过。
     格雷厄姆转过头，门已经关上了。随着他的前进，原本雪白的墙壁竟在不断地渗出血迹，愈来愈浓稠的血迹甚至渗到了地板上，几乎触到他的脚跟。格雷厄姆继续往前走，当他走到第一扇关闭的房门时，才发现门板上插着一把刀子，他大着胆子用手抓住刀柄，立刻听见一阵嘈杂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争议着什么——但四壁的血止住了。
     他终于来到大厅，这时他听清了：在他身后，愈来愈近，那是一头动物。他一动不动，那东西在靠近他背后时站住了，嗅了嗅他的气味，从那动物身上传来沼泽的气息，格雷厄姆有一瞬间以为是那头公牛，但他从刀子的倒影上看清了，那是一头高大的鹿，全身布满了乌鸦的羽毛。他猛一用力，把刀子拔了出来。鹿消失了，在他面前站着一个人。
    “你不该动别人的祭品。”
     他看了看手中的刀子，它依然亮晃晃的，一滴血也没沾上去。
     “你是在说这个吗？”
      ”你懂得我的意思。“
      ”我不知道现在还有人用公牛献祭。“
      ”如果没有公牛，“那个男人漠然地说：”就是小女孩，你替他们做了选择——那些来自北欧的神，他们不会满意的。“
     ”有意思，“格雷厄姆勉强笑了笑：”我自己就是个神，我已经许多年没有收到任何祭品了。更别提仪式，或者任何类别的——”
     ”你是在抱怨没有人送你礼物吗？“
     ”我收到的最后一件东西——那还是在1836年，一个化冻以后的春天——是几个在林子里游荡的孩子扔下的，一只死去的画眉鸟。它的羽毛都已经硬了。“
     ”我会记得在圣诞节给你捎点什么的。“对方说：”那是他们的最后一头公牛，威尔。这不是慈悲的时候。“
      他叹了一口气，把刀子重新往墙上一插：有什么轰然倒下，在他身后扬起尘土。那头受伤的畜生倒在地上，悲鸣着。刀子刺中了它的腹部。
     那个陌生人似乎很满意。“你为什么到这里来，威尔？”
    “克劳福德，”格雷厄姆说：“他认为这里对我有好处。”
     “我很高兴杰克一直没变，依然死守着他最后的领地。但巴尔的摩如今也不如往常了。莱克特，“那人报出名字：”但愿我们不会变得过分友好，你将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
     ”我不认为你有什么有意思的地方。“格雷厄姆说。他厌烦了对方的探询的眼神，他已经很久没有和人交谈过了——不是谈这些。
    “你会的。”那个管自己叫莱克特的人说。
      他们走向大厅，格雷厄姆觉得有三个带着面具的人立刻出现在他身后，他们迅速拖走那头公牛，他甚至听到他们的脚步在走廊上响起，他们深色的斗篷在奔跑时带起了风声。但他回头去看时，什么也没有。莱克特带他上楼，指给他看他自己的房间。
      格雷厄姆坐下来，他不知道自己到这里来能干些什么。根据杰克的说法，这个地方已经矗立了一个多世纪了，他们把神的血脉聚集到这里来，培育他们，教会他们必要的技能，以挽救他们的灭亡。但事实上，这不过是一种隔绝——这所房子，它的前身是一座精神病院。
     ”只有我和你？“他疲惫地问道。
    ”当他们愿意时你就会看到他们。你已经见到命运三女神了，我想。”
   ”你是说那三个戴着面具的丑陋的老太婆？“
   ”稍晚一些你也会见到阿比盖尔和布鲁姆博士，现在，告诉我你自己怎么样？”
   格雷厄姆张嘴正要说话，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握着刀子：这不可能，但那把刀子确实握在他手中，正在流血，鲜血一直滴到了地板上。这时莱克特说：“不要以为从来没有人送过你礼物，威尔。”格雷厄姆疑惑是否该问这上面是谁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