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unkirk】Twenty-one Letters(FC,1/3)

给西蒙·迈尔斯的信

第一封   

我又回到英格兰了,昨天的夜班火车。恐怕你借给我的那块手表已经没有办法修理了,它已经永远留在了敦刻尔克的海岸线上,我知道那是玛西亚送给你的结婚礼物,我感到非常抱歉——几乎和十九岁时撞坏了父亲的车一样抱歉,谢谢你那时替我撒谎。直到现在,父亲仍然不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一切都显得太不真实了,我暂时居住在我姐姐的房子里。还记得她过去总在沃尔辛汉姆过周末的那栋房子吗?她现在长期居住在那里,因为有人告诉她,她原来住的地方一点也谈不上安全,她吓坏了。为了她和詹姆斯着想,我想最好还是不要告诉他们多佛那边的真实情况。我在车站看见的撤回来的士兵,远远算不上精神抖擞。不过,为什么要呢?就他们经历的那些事情来看,我有时觉得他们表现出任何反常的情绪都不为过。

我这么说不是想增加你的忧虑,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好,除了有时候晚上睡不着觉以外。如果我告诉你我梦见自己被一架第八航空团的德国俯冲机紧咬着不放,你一定会取笑我的,但那种感觉非常逼真,比眼下必须开始适应的这种日子更为真实。我写信来是想告诉你,到这个周末,我就要开始一份我并不喜欢的工作——在怀特亚当斯的一家店铺修理汽车。这样一来,最迟月底,我应该就能筹上你垫给我的那笔钱。店是怀特先生的,他儿子曾经是我们的邻居。总之,我衷心希望一切都能好起来。(又及:如果要来拜访我,最好不要在每周一及周四的晚上,我计划从下个月开始回学校去,弥补我漏下的课程——说了这么多,你和玛西亚还好吗?)
                                                     
“西蒙·迈尔斯”的回信

第一封

我希望这样不至于很冒昧——去他妈的。我把礼节都丢在加莱了,告我去吧。

你要找的人搬走了,没有留下转寄地址。信是房东拆开的,他以为你是我认识的人。我刚才问了一下麦克雷恩太太——尽量问得简短。麦克雷恩太太是我的邻居,如果我不克制一下和她碰面的次数,她估计会连我的内衣尺寸都问出来,如果你懂我的意思的话。她说迈尔斯一家两年前就已经搬走了。她还想知道是谁要问,因为“小玛西亚在这住的时候交往的那些人啊,先生,你可真是猜不透”,我赶紧在她那双无所不知的小眼睛看透我以前关上了门,回到桌前写完这封信。你可以把支票寄给我,我问到地址以后帮你转寄,因为一个从敦刻尔克回来的士兵因为寄错了一封信碰到另一个从敦刻尔克回来的士兵的机会能有多大呢?这可能是种巧合吧。与你不一样的是,我是乘民船到多佛的,在那里再转火车,我待在那地方的十八个小时里连一只脚都没踏上过一艘运兵船,更别提驱逐舰了。关于手表的事情,我很遗憾。如果这能让你感觉好些,没人不在大撤退的时候弄丢点东西,朋友,你该庆幸你丢的不是一颗门牙或者一只穿靴子的脚。

好啦,我不该拿这些事情开玩笑,这会让你觉得我是个顶糟糕的人,对吗?我前天晚上刚回来,歇脚在伦敦,现在有点睡眠不足和烦躁不安,所以我不是故意拿这种事情寻开心。那么,我猜你没能读完大学?战争误事——他们都是这么说的。还有,让自己的朋友替自己撒谎,这可不好,不过我嫉妒你,你要忏悔的事情只是汽车前挡泥板上的一个窟窿。我二十多岁的时候,也把这当做惊天大事。当然,我没有打完一场仗回来良心发现,觉得必须对自己最好的朋友道歉,我都想不起来自己二十多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了。我现在要忏悔的事情,恐怕一间圣卢克教堂的忏悔室都装不下了。告诉你姐姐,空袭真的没有什么好怕的,告诉她,这是一个空军团的老兵告诉你的:等到她意识到那是空袭的时候,空袭早就已经完啦,这么一想,是不是轻松多了?(玛西亚是你的初恋?我感到你在竭力避免提她。)

又及:非常了解被一架德军飞机追着是什么滋味,只不过在梦里我通常在追赶对方。

                                                                                                           F
给“F”的信

第二封

F代表什么,弗兰克?弗雷德里克?你有点儿神秘啊,老兵。不能说战争耽搁了我读完大学,应该说我耽搁了我自己——毕竟是我自己决定参加战争的。我考虑过,五年了,他们可能早就不住在这个地址了,但我还是想碰碰运气,我见过麦克雷恩太太,所以我明白你的意思——真难相信,这么多事情都改变了,只有麦克雷恩太太和她的花边钩织法却一成未变,她还在四点钟准时出炉她的蛋白杏仁酥,配上奶油?她是不是还把花边钩织的教学书打开来放在膝盖上,听着收音机直到炉子开始叫唤?一点小建议:带着甜食去看她——最好是刚出炉的面包圈——她会对你好一些,也许还会请你吃她自己做的鸡肉派。她的派是人间美味。我可能扯远了,我考虑了很久是否要回这封信,最后还是好奇心战胜了警惕。如果我照你说的那样告诉伊丽莎白,她会叫得整个沃尔辛汉姆都听见的,她一旦开口,你这辈子再也不想再听到一声尖叫了。你说你不再是二十岁出头了,那么你这次回来退役了?

原谅我的好奇心,我一般不打探别人的隐私。不过我实在是太想知道了。你驾驶的是一架兰卡斯特?也许是侦察机,虽然你听起来不像适合侦察机的那类人。我认识的轰炸机驾驶员里没有即将退役的,如果有的话,我一定听说过他的名字。伤亡名单每天都在变,我偶尔害怕去想我还认识的人,这种感觉我没有对人说过。我要指出你的上一封信里矛盾的地方——你说你通常是追在德国人后头的追兵,然而你却是被一艘渔船救回来的,这证明你要么迫降了,要么被德国人打下来了,我说的对吗?在一个曾经习惯性撒谎的人面前是很难瞒住事的,我想你现在开始发现了。

随信附上支票,如果你拿到了他们的新地址,就帮我寄给他吧。不要提到我,或者是沃尔辛汉姆——我知道这样显得像个懦夫,但我改变主意了。这里的当地医生告诉我,晚上睡觉前读点什么能够缓解睡眠不足和烦躁不安,弗兰克先生,你可以试试。毕竟没有什么损失。我很高兴你的礼节在加莱弄丢了,因为这封回信是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读过的最长的东西了,如果克莱伦斯不是个庸医,那么我今天晚上至少可以睡个好觉。

关于初恋的问题,我必须承认你很敏锐。可能是你的年纪帮了你的忙。但你弄对了原因,却弄错了对象。我希望你的道德准则也一并丢在加莱了,否则,我就没有希望再收到回信了。晚安。
                                                                                                      柯林斯

“可能是弗兰克先生”的回信

第二封

我在把帕丁顿寄回的一些箱子拆封,所以回信晚了。关于飞机的问题,确实是一架喷火式,这一点我没有吹嘘。我为什么会在一艘民船上被运回来,这一点还是以后再说吧——我觉得这封信的篇幅不够用,而且讲起来也怪复杂的。你的建议——或者该说那个克莱伦斯的建议?——开始起作用了,我在这所房子里唯一能找到的读物只有房东女儿的电影杂志,它们确实让我想要睡觉,来点威士忌则对焦躁不安帮助良多。你可以试试。一则捷报:我给麦克雷恩太太带了刚出炉的面包圈,像你建议的,来自这个街区唯一一间面包房,她说“喔,甜心”,然后就开始热泪盈眶了。

我的外套上还留着她的染发卷的味道。

 

另外:请放心,我和我的道德准则一直关系不佳,事实上,在我入伍以后不久它就已经和我一刀两断了。这封回信就是明证。除了头疼和失眠以外,撤退留下的后遗症让我什么都吃,总是感觉到饥饿,但真正看到食物时却又没胃口了,你的信送到以前,我正看着桌上的食物——新鲜的奶酪,火腿和一些面包卷——假装自己在大快朵颐,这就是我在这段时间里唯一能忙的事了。你的迈尔斯还是全无音信,我会找找看的。这一带变化很大,他们也有可能搬到别的城市去了。

弗兰克听起来不错,我就暂时接受这个称呼吧,虽然那并不是我的名字。我刚过三十岁不到七个小时,昨晚是我的生日,我和电视里的炸弹爆炸声一起庆祝了,没有邀请任何人。既然我们现在已经把道德准绳抛到一边了,我能猜猜你的样子吗?我要忏悔的那些事情里头就包括你所指的道德准绳那一类的事情,柯林斯——不过,我们还没给它发明这样文雅的叫法。在沃姆斯利公地的地下车站站台,一些涉及到男孩们的事情。也许这种说法在别人听来很龌蹉吧,我倒不怕告诉你,那些回忆让我撑过了一些很可怕的日子。汽车修理店的新生活怎么样?你说对了,麦克雷恩太太的派确实是人间美味,现在有一块放在我的桌子上,真希望你也能尝一尝。

给“弗兰克听起来不错”的信

第三封

生日快乐,‘弗兰克’。你大概是在我之前受训的那一批驾驶员,我想我在飞行训练学校说不定听过你的故事,只不过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你可以猜我的样子,我来告诉你对与不对——我觉得我应该是世界上最好猜透的人了。

我已经在沃特的店里干了两个星期了,活不多,但挺枯燥,我现在在用修理工具箱垫着信纸给你写信。昨天,发生了一件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伊丽莎白听说了我在和一个陌生人通信的事,她认为根本就不可能存在这样的巧合,她甚至不客气地说,“另一个驾驶员”如果不是个骗子,就是我幻想出来的——根本不存在这个人。詹姆斯也站在她那一边,他说我自从从敦刻尔克回来以后就变得沉默寡言,他和伊丽莎白都很担心我的精神状况——说的好像我真有一种状况似的。在她把她的担忧对克莱伦斯医生如盘托出以前,我有一个不适当的请求,你能寄点什么东西来证明你是个真实存在的人吗?这个要求不像听起来那么可笑,任何东西都可以。

你在帕丁顿待过?我依稀记得你提到过关于帕丁顿和箱子的一些事情,抱歉,这两个星期实在太混乱了。我要告诉你的是,不需要再替我联系迈尔斯夫妇的地址了,我在一个场合偶遇了迈尔斯夫人,她告诉我他们现在住在奥斯坦德,具体地址我已经在信末附上,你可以直接把那笔钱邮寄过去。算了,我在自欺欺人——我说“场合”,实际上就是一次应邀到沃尔辛汉姆的学校去做的演讲,因为杰出飞行十字勋章,他们坚持要我去做这件事。那场演讲就是个灾难,弗兰克,我完全找不到话说。

我总不能告诉他们,我在敦刻尔克听得最频繁的一句话就是:我们完了。

除了迈尔斯夫妇的新地址,我还附上了你的生日礼物:我本来想给你寄点可以读的东西,但后来觉得,要是你像我一样,不听到引擎声就很难入睡的话,那么你需要的是一架真正的飞机。我画得不好,那是照着记忆中的MkIIa画的。如果没有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也许我会成为一个工程师。你提到的关于饥饿的问题是否好起来了?我无法顺利写完这封信,因为我的RAF制服在学校演讲时被人认出来了。昨天半夜,不知是谁往窗玻璃扔了一块石头,现在书房的窗上还有一个大洞。这里的年轻人都去参加轻步兵团了,如果谁的儿子没能回来,很难责备他们归咎于空军后援。

我猜那些地下站台的男孩们都被你的玩笑吸引?这一个可没有那么容易了,弗兰克,这一个你得花点力气。听起来很骄傲?说不定是因为我有点醉了,为了忘掉玻璃这件事,我刚才喝了点酒——说得对,这种日子来点威士忌确实有用。

                                                                                                       柯林斯



TBC.

25 Sep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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