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Hang of it(变小梗,11,完结)

第十一章

有时候马丁抱有希望,在拉斯特做了噩梦以后,会愿意与他谈谈。他知道拉斯特最近做的那些梦:而且当他从那些梦中挣扎着醒过来时,他不愿意谈起它们。哪怕他因此冒着冷汗,把马丁的睡衣前领扯得那样紧以至于马丁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开始发痛,他仍然不愿意谈到它们。在自助餐厅,拉斯特往酸奶里加了那样多的巧克力酱和坚果碎,简直像是泄愤的表现。马丁几乎怀疑他在正在用另一种上瘾症取代他的酒精上瘾症,而这种新的上瘾症的症状就是过量摄入甜食。
“Rust,”马丁皱眉头说:“你让我想起了《查理和巧克力工厂》。”
“别那么小气,马丁。”拉斯特说,看上去精神不佳,甚至没抱怨马丁强迫他吞下去的蔬菜。
“啊哈,”马丁亮出观点:“总有一天,你会意识到这样和我说话是一种错误。”
“别摆出家长态度,”拉斯特阴沉着脸拨弄着蔬菜泥:“你的教育理念糟糕透顶。”
马丁甚至不想知道那是什么意思,这孩子最近订了一堆读物,以他的名义。
“你猜怎么的,”马丁盯着拉斯特把蔬菜泥拨到一边:“他们会为你发明一个新词的:磕糖。”
拉斯特思考着,在他思考时他不怎么专心地舔了一下勺子的背面,然后让它停留在嘴里。他在桌子底下伸直双腿,把芝士揉成小球朝马丁扔过来,自信没人注意到,也许注意到了他也不在乎。马丁举起叉子恫吓他。拉斯特慢条斯理地吞下他的面包,留下马丁在后头付账。
那孩子的眼睛的确在失去神采,他是如此无精打采,连反驳马丁都没了兴致。
马丁自视不高,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懂得,有一部分的原因大概是做孩子的日子太无聊了,不是每个人都受得了这种日子,要是他还是过去那个马丁,他会欺骗自己说他把拉斯特照料的很好,但经历了离职,婚姻失败,以及把自己的老搭档从血泊里拉出来以后——他觉得冗长乏味的日子就很好,这说来奇怪,但却是真的。
临近医生告诉他们拉斯特会变回来的日期,马丁现在对这件事想得更多些。他想过在日历上把那个日子标出来的,但他后来还是决定算了。
“你在想什么?”这些日子中的一个,拉斯特逮到他在日历前面发呆。
“就只是,”马丁把一只手搁在下巴上,望着那些挤在一起的日子:“布里吉德医生说你恢复得差不多了,老伙计。在这些日子里,你早晚有一天会变回来——操,你感觉怎么样?”

“这是我,”拉斯特把手搁在桌子上,望着手掌心:“不管哪一个。” 
马丁偏过头去看了他一会,咧开嘴笑了。“我想你说得对,但,”他皱起眉头:“知道你会变回来——这仍然让我紧张。” 
“你知道有时候——”拉斯特说:“你听起来才像是那个操蛋的孩子?你紧张什么?” 
他的声音很严厉,也很坦诚,和他过去跟马丁说话的方式一样。马丁蹲下身来,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他边笑边摇头,有点儿想要嘲笑自己。 
“我不知道,就只是,”马丁说:“担心?” 
拉斯特严肃地伸出一只手搁在他的肩膀上,看着他。过了大约半分钟,他把马丁扳了过来——这一回不得不用上两只手——那两只手在马丁的肩膀后面汇合了,那孩子郑重地把一个吻落在他的额头上,那里因为意外和忧虑正在显现出无法忽视的皱纹。从那孩子的呼吸里——马丁有时候会忘了这孩子就是拉斯特——马丁听出了他的老搭档特有的节奏,很多事情会改变,他不抽烟了,他现在还不到马丁的肩膀高,他必须要两只手才能搬动一盒一升装的牛奶:但他还是拉斯特,只是拉斯特。 
“好点了?”拉斯特低声说,听上去还是十足十是马丁记忆里那个混球。 
“确实。”他咧开嘴,把头搁在那孩子的肩膀上。 
事实上一直到下个星期六,那个马丁刻意不去记住的日子仍然没有到来。星期五晚上他们一起看了一部电影,用薯片和棉花糖打了一张战争,第二天马丁一直快到中午才醒,拉斯特套着他最讨厌的那件史努比T恤,把头搁在他的肚皮上。周日,他们如期到拉菲埃医学中心去给拉斯特做了最后一次身体检查,布里吉德医生说他的状况很好,拉斯特一直在忍受的表情把马丁给逗笑了,他看起来像是打算在这家医院的二楼破窗而出——除了这个,马丁假装没注意到红头发医生的暗示。他们从医院大门出来,走向自己的车时,拉斯特突然拽住了马丁的袖子一角。马丁停住脚步,因为现在这个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孩子看起来有话要说。 
“我也没记住那个日子,”拉斯特仰头看了看他:“我记住了它。后来我又把它忘了。” 
马丁受到了感动,但他还是板着脸。“那你就不该对布里吉德医生撒谎。” 
那孩子说:“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干呢。比如一辆冰淇淋车,比如你还没教会我那个你一直提起的电子游戏……” 
“等等,等等,”马丁拧起眉头:“慢下来,拉斯特。” 
“我的意思只是……”拉斯特的目光移开,落向太阳下面那台车子:“操,我也不确定。” 
马丁想说“我懂”,但他最终只是说“你猜怎么的?我想到了一件我们现在可以去做的事。” 
然后他拦腰把拉斯特抱了起来,可恨的是他现在不能把一个孩子背在他的肩膀上,只能把他转上半圈。他们像两个疯子一样钻进车子里启动了它,奔向了游乐场。 
“你知道这个吗?” 
“什么?” 
“我可一点也不后悔。”马丁说,他抓住方向盘。拉斯特什么也没说。 
拉斯特在摩天轮往下旋转的时候就已经睡着了,其实这个地方也没什么好看的,马丁在这里度过了这么多年,闭着眼睛也能复诵眼前的景象,但那并不减轻眼前景色的分量。 
夕阳映亮了摩天轮的窗户,拉斯特靠着马丁睡得很安稳。对面的一对夫妻一直在对着他们微笑。 
马丁想知道为什么生活中的一切都不是这样慢,如果它们是——哪怕有一半是——也许日子会变得好得多。摩天轮往下走最后一程的时候拉斯特猛然醒了过来,他震颤了一下,也许是以为自己已经突然间变成大人了,也许在梦里梦到了转变的发生,马丁抓住他,在他跳起来以前。 
“嘿,”马丁轻声对他说:“什么也没发生。” 
“但它会的,”拉斯特说:“最终会,不是吗?” 
马丁握住他的手,把他抱回椅子上。 
“但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他保证。 
事实上,后来它真正发生的过程都不像他们俩想象的那样,马丁在棒球比赛直播到一半的时候转身去拿烤箱里热好的千层面,他听到了什么东西被踢到的声音,但只发生了一下。当他回来时,拉斯特坐在沙发上,马丁的第一个反应是想要碰碰他,谁知道呢,他也许不是真的。 
“我们也许需要一件新衬衫。”拉斯特说。 
没等马丁质疑“我们”,或是把那盘千层面放好,拉斯特就过来吻住了他,隔着隔热手套,隔着热腾腾的千层面和棒球比赛,隔着整个午后的闲暇。马丁把手松开,任由食物掉落在地,伸出手去拥抱对方——这一回,他稳稳地抓住了他。 

 

24 May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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